我的童年没有蟋蟀蝌蚪,也没有小桥流水。那时的马来西亚已经开始迈向繁荣,渐渐离弃了我爸爸时代的乡村椰影。当时,我的家是一间排屋。由于是角落的房子,我们有一片空地。我爸将它化成了一个花圃,还种了一些果树,因此我家一年不愁没有水果吃。
由于父母都是教师,收入相当有限,所以大家能省则省。我依然记得我们早餐只吃廉价面包(那种一咬下去便会在口中碎成粉末的干面包)。周末时,妈妈会以健康为由,用咸菜、咸鱼配稀粥当午餐,吃时还不断地说:“好吃,好吃!”其实她只是要让我们这些孩子觉得好过一点,在现实中编制一些幻想,顿时稀粥也成了山珍海味。其实我妈是多此一举,因为苦中作乐是穷孩子最大的本领。
我家常常停电,而且总是在晚上时停电。屋子里热得呆不下去了,我们便会全家一起坐在庭院里。一抬头,就看到一场星光电影。猎户座举起了亮晶晶的匕首追杀大熊座,双鱼座在双子座的脚间穿梭,牡羊座与山羊座还一起在浩瀚的星际中互相追逐呢!有时,大熊座会化成一个勺子,把银河的河水浇洒在树梢中。成人的眼睛只看到月亮与星星;我却看见了嫦娥在叹气,看见了白兔在月上的峡谷中跳跃,看见了星空的永恒。回到地面上,一面墙壁加上一支手电筒,便成了影子马戏团的舞台。我和姐姐们的手是幕后工作人员,我们的影子是演员,在墙上演出了各种故事。姐姐的狼总是要吞下我的兔子,而我的老鹰总是要把姐姐的蜘蛛给吃了。我的想象力在黑暗中学会了奔跑,学会了飞翔,学会了在银河中游泳。
如今,当我因工作而迟归时,抬头只看见漫天的暗红色,像一条严重污染的大河,浑浊的河水掩蔽了河底的点点珍珠。人家说这是因为新加坡太亮、太多灯了,令我偶尔突发奇想,想去找出这些灯的总开关。关掉这些灯后,星光灯就可以再次照耀夜空了。这里的屋子老不停电,而且阴暗的角落里似乎总潜伏着未知的危险,连影子马戏团也没有心情表演了。
我童年的贫乏是我的财富,而我现今的钱财却补不了我心中的穷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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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onday, April 04, 20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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